10月的郑州街头,刘女士攥着儿子的激光治疗方案,指尖把纸角揉出了褶皱——5岁的小宇(化名)原本该在幼儿园画恐龙,现在却因为眉弓上那道3厘米长的伤口,每天躲在房间里问:“妈妈,小朋友会笑我吗?”
事情要从10月9日的下午说起。刘女士带着小宇去王府井熙地港的“小王爷儿童乐园”玩,这是她办了储值卡的“老地方”——以前小宇总说“这里的台阶像小山坡,跑着玩最开心”。可那天,小宇跟着几个小朋友追跑时,没注意到三层台阶的边缘,“咚”的一声撞上去,额头瞬间裂开个大口子,血顺着下巴滴在游乐区的地垫上。
“我当时腿都软了,抱着他往医院跑,医生说眉弓位置的皮肤太薄,伤口深及皮下组织,必须全麻缝针。”刘女士掀开儿子的刘海,一道淡红色的疤痕还泛着痒,“全麻的时候,孩子哭着抓我的手,说‘妈妈我怕’,我只能他‘睡醒了就能吃蛋糕’。”
更让她焦虑的是医生的提醒:“这个位置的疤痕会随着孩子长大而拉长,后续需要激光治疗3-5次,总费用大概两万块。”刘女士算了笔账,自己愿意承担一半,只要求乐园赔1万块——可当她找到商家时,负责人的回应像一盆冷水:“我们可以用保险报医疗费,祛疤膏我们买,但额外的钱没有。你要是觉得不合理,去法院起诉吧。”
记者随后赶到涉事乐园,负责人躲在前台后面,只肯隔着玻璃说:“我们的设施都是符合规定的,孩子自己跑太快,能怪谁?以前也有孩子磕着,都是这么处理的。”可刘女士拍的台阶照片不会说谎:浅粉色的软包用手一按,就能摸到里面硬邦邦的木质结构,“这哪是保护,简直是‘伪装的硬骨头’”。
作为跑了八年社会新闻的老编辑,我见过太多类似的“游乐场之痛”:去年重庆渝中区某乐园,4岁孩子从滑梯摔下导致锁骨骨折,商家说“家长没在旁边”;今年西安的一个蹦床馆,孩子被弹簧夹伤脚,负责人拿出“禁止追逐”的标语说“我们提醒过了”。可律师张岩的话,才真正点破了问题的核心:“儿童乐园不是‘只要有个场地就行’——软包的厚度、台阶的高度、工作人员的巡视频率,这些都是《民法典》里规定的‘安全保障义务’。换句话说,你给孩子设的‘保护罩’,得真的能‘接住’他们的摔倒。”
但刘女士也有自己的悔意:“当时我在看工作群的消息,没跟着小宇跑,要是我多盯一眼……”这其实是很多家长的“隐形痛点”——我们总以为“游乐场有工作人员”,可再专业的看护,也代替不了家长的“眼疾手快”。就像小宇说的:“妈妈,我跑的时候,你为什么不抓着我的手?”
小宇的伤口已经结痂,可他再也没提过“去游乐场”。刘女士把儿子的玩具车收进箱子时,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画——画里的小宇站在游乐场的台阶上,旁边写着“妈妈陪我玩”。她对着画掉了眼泪:“我不是要那一万块,是想让乐园明白,孩子的‘不疼’,比‘保险报销’更重要。”
昨天我路过家附近的游乐场,看见几个孩子跑着追泡泡,家长们举着手机拍照。风里飘来棉花糖的甜味,可我却想起刘女士的话:“要是所有的台阶都能再厚一点,所有的家长都能再盯紧一点,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‘如果’?”
郑州的夜慢慢凉了,小宇摸着眉头上的疤痕问:“妈妈,等我长大,这个印会消失吗?”刘女士抱着他说:“会的,就像游乐场的台阶,总会变软的。”可她心里清楚,有些“变软”,需要的不是时间,是商家的“上心”,是家长的“留心”,是所有成年人对孩子的“走心”。